叔本华说有一门理论可以作为安排生活的艺术,它能够帮助我们最大可能地获取快乐并赢得成功,教会我们怎样去创建幸福的人生,这门艺术的理论称为“幸福论”。为了论述这个问题,他写了《人生智慧》一文,提出自己的人生哲学。
“幸福论”一直是“成功人士”的谈资,似乎跟普通人毫无关系,仿佛只有那些名人、有钱人才配谈成功。凡夫们也热衷于向“成功人士”学习幸福,效仿他们怎么去发财致富,可是他们并不知道——幸福其实是学不来的,发财致富也不等于幸福、成功。
希罗多德《历史》记载,吕底亚国王克洛伊索斯在征服周边的部落后,认为自己已经建立起丰功伟绩,是世界上最幸福、最成功的人。于是他问雅典的智者梭伦自己算不算是幸福的,梭伦回答说:
“克洛伊索斯,人间的万事真是完全无法逆料啊。说到你本人,我认为你极为富有并且是统治着许多人的国王;然而就你所提的问题来说,只有在我听到你幸福地结束了你的一生时,才能给你答案。”
在梭伦看来,幸福就意味着获得了善终,他说:“拥有最多的东西,并把它们保持到临终的那一天,然后安乐地死去。只有这样的人,我看才能给他加上幸福的头衔。”克洛伊索斯听完后,觉得梭伦是一个大傻瓜,居然敢否认自己的功绩,于是草草地把他给打发走了。结果没想到,随后克洛伊索斯就遭遇丧子之痛,他的帝国也很快就被居鲁士给灭亡了,而他也在不幸中孤零零死去。
毫无疑问,一个人的一生过得成不成功、幸福不幸福,不到盖棺那天是无法得出结论的。那些认为幸福在握的人,其实都是一些愚昧无知的蠢材。他们张口幸福、闭口成功,却完全不知道幸福和成功并不是装在口袋里,而是盖在棺材板上——只有获得善终的人才算是幸福的。除此之外,没有人能够去给别人定义幸福。
幸福的最基本要素是什么?
梭伦认为幸福就是“拥有最多的东西,并把它们保持到临终的那一天”,那么这些“东西”究竟是什么呢?叔本华把它们分为三大类:
第一,我是什么?主要指人格,包括健康、理智以及教养等;
第三,在他人眼中,我是什么?主要指荣誉;
毫无疑问,人格才是最重要的东西。拥有健康,并把它保持到临终的那天,这不是最大的福事吗?拥有智慧,并且日积月累,使它随着年岁而增长,不也乐在其中吗?修持德性,不为邪欲所动,拥有最多的美德,难道不是一种成功吗?
生活犹如一出舞台剧,人格决定了我们的演技。有些人凭借地位、荣誉而得以扮演王侯将相,有些人则只能当小人物,但是这一切只是外表的不同而已,脱下戏服后,大家骨子里都不过是一些对命运充满了忧虑的可怜演员——所有人都有下台的那一刻,夸耀自己的戏服不正是另一种沐猴而冠吗?
一个成功的演员,最终还得依靠演技,而不是角色,生活也是如此。健全的人格才能够保障幸福,如若一个人生性贪婪,嫉贤妒能,心狠手辣,那即使他是世上最富有的阔佬,也会感到不幸。
有些人就像蚂蚁一样殚精竭虑的敛金聚宝,他们头脑简单,满口奋斗,却完全不知道为了什么而奋斗。这些人只知道达到目的所使用的方法,却对那个目的毫无概念。叔本华讥讽说:“这样的一生,尽管他有着真诚执着的追求,也仍然像头戴锥形小帽哗众取宠的小丑一样愚蠢。”
为摆脱贫困而奔波与为敛财而殚精竭虑一样不幸。所以说,幸福最基本的要素乃是人格。
一个人活得好不好,幸福不幸福,多半是由他的人格所造成的。人格是幸福和福祉的源泉,财富和名誉只是媒介及手段而已。获得财富,赢得荣誉,未必感到幸福,它们只是获得幸福的一种方法。
对于人来说,只要拥有了健康的体格、高尚的品质、杰出的才智、优雅的气质和开朗的心境,那么生活总会充满着愉悦和满足——所以说,幸福是修行得来的。
我们最大的错误就是把快乐视为幸福的支票,许多人放弃了快乐,把生活过得枯燥无味,充满厌倦和痛苦,为的是豪赌到将来的“幸福”;他们糟蹋自己的健康,轻视身边的人际,挤压任何可以用来提升人格的时间,最终得不偿失,只好听天由命。
其实,快乐应当是幸福的路标,只有快乐才能让我们尝试到幸福的滋味,渴望获得它;也只有快乐才能让我们摸清通往幸福的路线图,并沿着它一直走下去。如果一份工作让你感到持续的痛苦,那么我相信这些痛苦最终也不会积累成幸福;相反,如果某件事业使你感到快乐,那么这些点滴的快乐最终会引导你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。
快乐的哲学
人生多半是痛苦的,乐观主义者的错误在于对生活进行毫无根据赞扬,把它过分地理想化,他们将快乐视为人生中理所当然的事。可是人生毕竟还是不如意的多,一旦快乐没有降临到乐观主义者的头上,他们就会觉得自己受到了最大的不公,从而错失生存的目标。那样的话,倒不如颠倒过来的好,把人生视为对痛苦的净化过程,痛苦才是人生的基调:人生是痛苦的,而我要在痛苦中找到快乐。
生活就像一个钟摆,左边是痛苦,右边是无聊,只有中间那短暂的一刻才能让我们享受到快乐。贫困令人感到痛苦,富裕也会使人觉得无聊。叔本华说:“处在社会底层的阶级在不断地为谋取生活必需品、为摆脱痛苦而疲于奔命,上流社会则不断地受到厌倦情绪的侵袭。”
感到无聊,无非是因为精神陷入了贫乏、理智变得麻木的缘故,需要用酒色、歌舞、毒品和赌博的刺激,这些刺激又偏偏损害健康,进而破坏快乐。所以《吕氏春秋·本生》说:
贵富而不知道,适足以为患,不如贫贱。贫贱之致物也难,虽欲过之,奚由?出则以车,入则以辇,务以自佚,命之曰“招蹶之机”。肥肉厚酒,务以自强,命之曰“烂肠之食”。靡曼皓齿,郑卫之音,务以自乐,命之曰“伐性之斧”。三患者,贵富之所致也。
嵇康《养生论》:“老子曰:乐莫大于无忧,富莫大于知足。”
应该怎么安排我们的生活?
叔本华认为幸福的生活并不是去追求钱财充盈,也不是去在乎他人的对我们的评价,这些都是身外之物、身外之名,都不如修行自己的人格来得实在。“保持健康,培养我们的各种能力,显然要比一心聚敛财富的行为更明智。”要保持健康,就得拒绝一切殚精竭力,无休止的压榨性工作,也要排斥一切短暂性的刺激;要培养能力,就得保证能够拥有闲暇时间——“闲暇,即一个人充分享受自己意识和人格的时间,乃是生存得以休息的产物。”保持健康,获得闲暇,是我们所需要的生活方式。
物质充足乃是必不可少的,也不是必须得多的。孔子告诫弟子“君子食无求饱,居无求安。”苏格拉底说:“那紫色的长袍和银子的光亮,更适合戏子所求,而非我所需。”当他看到各种代售的奢侈品时,禁不住惊呼:“我不想要的东西在世界上竟然如此之多!”